春节蕴含着中国人丰富的精神生活和文化内涵，体现中国人的历史观、民族观、国家观和文化观，连接着中国人与自然、人与人、人与社会的关系。春节生活方式不断适应新时代，我们可以借助春节建构社会秩序和增强归属感，传递情感上的温暖、温馨。具体来讲，春节的文化功能主要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：

“辞旧迎新”的转换仪式

春节是中国人生产生活时间转换的关键点，也是辞旧迎新的过渡时期，在旧俗中，春节寓意送走过去一年的不吉不利，祈愿新的一年大吉大利，祈愿新的一年以崭新的状态迎接新生活。

“小年”“扫尘”是将家里每个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，扫除与家有关的所有污秽。宋代陈元靓引钱易《南部新书》记载“今人除夜满室点灯照岁，是其故事也”，大年三十晚上家里每个房间点灯，并且把火烧得旺旺的，认为这是“照虚耗”，驱除灾难，送走各种不吉利、不健康的事物。

在我国有些地区，大年三十家里每个人要沐浴，洗去身体上的污秽，称为“洗邋遢”。

大年三十前要理发，叫“剃过年头”。有些地方“剃过年头”时，家里专门为剃头师傅准备一些礼物，或者专门请他吃点过年的食物。这种习俗在新年第一次理发中同样实行，只不过新年第一次理发叫“剃开张头”。这些“辞旧”和“迎新”的生活仪式至今传续不绝。

正月初一，是新一年的开始。每家主人在天亮时，燃放爆竹，开门迎年。置办年货时每个人添加的新衣服必不可少。唐代刘禹锡《元日感怀》描述的“燎火委虚烬，儿童衒彩衣”，就是唐代儿童穿新衣迎接新年的生活写照。穿上新衣，戴上新帽，象征进入新的生命旅程。这种身体上的新打扮与门户上贴春联、门神的新装饰体现中国人重视新年的更新意识、保护意识和新旧生活的转化。因此，春节期间，民众通过多种生活习俗和实践行动，以此达成感恩过去一年的辛劳，渴望丢弃过去不吉利、不健康的生活，转换到新年新生活的旅程。

迈过冬天、跨入春天的仪式

宋代王安石《元日》云：“爆竹声中一岁除，春风送暖入屠苏。千门万户曈曈日，总把新桃换旧符。”诗中记录民众在鞭炮声中送走旧的一年、迎来新的一年，春风送暖，新春扑面而来，千门万户取下旧的桃符换上新的桃符。春风暖意驱走冬日的严寒、迎来春天。宋代吴自牧在《梦粱录》中提到“迎春牌儿”是以具体物象表示迎接新年春天的来临。如今春节贴的对联称“春联”，“春节”与“春天”的内在关系紧密。因此，无论从古人过年的生活习俗、春节的生活惯制，还是今人对于春节的实践都告诉我们，春节是送走冬天、迎接春天到来的重要仪式。

家庭、家族情感表达的仪式

春节在特定时间进行的实践饱含以家庭、家族为中心的情感关系。从腊月初八开始，大家便逐渐开始准备年货。随着时间推移，年货的购买添置越来越明确，不断进行辞别旧年的活动。河南开封年谣将每天准备年货的时间安排得有条不紊：“二十三，祭灶官；二十四，扫房子；二十五，打豆腐；二十六，蒸馒头；二十七，杀只鸡；二十八，杀只鸭；二十九，去灌酒；三十儿，贴门旗儿；初一，撅着屁股乱作揖！”在这个过程中，家庭成员都会分工合作，参与其中。大年三十“团年饭”，是家人聚餐、聚情、聚力的生活实践。“年饭”座位长幼有序。“年饭”后或者“守岁”时长辈给晚辈压岁钱，表达家族长辈对晚辈“辞旧迎新”的祝福，充分展示中华民族的伦理道德和生活秩序。除夕这天家人在一起话过去、谈未来，开展各种娱乐活动。团聚守岁是和谐中的快乐、亲情中的幸福，这些春节习俗使家庭、家族关系得到有效维护，而且家族成员之间、家人之间的情感得到和润和加强，家庭、家族的内聚意识得到延续，以家为中心的情感得到充分表达。

维护人际、社群关系的仪式

以家庭、家族为单位的春节生活仪式离不开生活中的乡亲邻里关系，离不开亲朋好友的帮助。这是家人、家庭、家族幸福、快乐生活的重要因素。这些人际、社群关系在丰富的生活习俗中表现得相当充分。

春节的“拜年”有着从家里人到村里人、从亲戚家到朋友家的秩序。湖北麻城拜年顺序是初一跟爷爷奶奶、父母等长辈拜年。在家长带领下跟村里人拜年；初二前往外婆家拜年；初三到丈母娘家拜年；初四到朋友家拜年。这个拜年秩序就是从“家庭”出发，逐渐延伸到社会，是传统熟人社会人际交往关系加强的惯习，也是建立新的社会关系的方式。这一点在广东海丰新年的歌谣中有极为形象的概括：初一人拜神，初二人拜人，初三穷鬼日，初四人等神，初五神落天，初六正是年，初七七不出，初八八不归，初九九头空，初十人迎行，十一嚷挤追，十二搭灯棚，十三人开灯，十四灯火明，十五人行街，十六人击犁。从忙年、过年和拜年安排来看，体现了中国人生活的秩序感，在有序生活中实现社会建设，实现民众家庭、社会和国家的认同。

现代社会，许多社区、单位利用公共场所开展春节团拜的共享仪式，从而增强民众公共文化空间的意识，极大地培植社区共享精神传统，是实现文明乡风建设的重要资源和力量。

祈愿生活富足、丰产丰收的仪式

春节“辞旧迎新”在祈愿和祝愿、渴望与期盼中进行。对于民众来讲，生活富足、丰产丰收成为春节主题并渗透到许多生活习俗中。湖北宜城春节活动包括主人拿来方升子，装满粮食，点燃四支蜡烛插在四角，供在耕牛面前，叫作“点牛王蜡”。除夕晚上许多地方有到牛栏在牛身上仔仔细细摸来摸去的习俗，如果摸到麦草，预示当年收麦；摸到稻草，预示当年收稻。在“辞旧迎新”的关口祈愿农耕生产丰收丰产，这是新年幸福的重要来源，也是生活富足的重要保障。

在一些地方，正月初一打开大门叫“开财门”，并且要大声喊“开门大发财，元宝滚进来”。

古籍记载，一些地方有正月十五祭祀礼俗，如今一些古老的习俗已不复存在，但是，正月十五举办的一系列活动祈祷、渴望生活富足、生产丰收愿望的文化内涵和精神要义没有改变。

春节是中华民族共有的历史文化记忆和生活实践，春节习俗是中国人传统生活智慧的呈现。春节是传统文化的传承，也是创造文化的生活。各地在实施春节文化建设中，不断强调春节传统的互助关系、发挥彼此协助协商的生活力量。因此，强调春节文化中呈现的中华民族传统精神是必要的，也是必需的。

（作者单位：中央民族大学）